抽烟。也许是因为习惯了烟草对我的陪伴。
冷的时候，开心的时候，伤感的时候，寂寞的时候，无聊的时候，首先会想到的就是点起一根烟。很多年前，有人说，讨厌别人把烟叫做香烟。尤其俗气的名字。烟草对于我们而言，是一种生活的姿态。不可或缺。
妈妈打电话给我。叫我一定要戒烟。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敷衍她，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清楚，也无力再去面对她偏执的看法。我只能很强硬地说，我不会戒烟的。因为我不想戒。
然后她又说了很多。貌似在她的心里，一个抽烟的女子必定要背负太多的负面形象，甚至肮脏堕落下贱。
她一直说一直说，然后轻声啜泣。我说，你不要哭了。长期以来我都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。从来没有让你们多少担心，也习惯了你们对我的自由。
她说，是她错，是她对我关心的太少。
我说，如果十年前你说这样的话，我会很感动。但是现在我二十四岁了，十几年来我已经习惯了彼此之间相处的方式。习惯了你们对我甚少的关心。也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。有自己的生活方式。
然后她大声哭起来，我从未见过这个女子在我面前嚎啕哭泣。那一刻。我难以形容心中的感觉。我仿佛回到十几岁的时候。
我突然看到那个十几岁的孱弱女孩，发着烧。打电话给她妈妈，说，妈妈我发烧了你快回来陪我。然后她妈妈说，我又不是医生。发烧了自己去吃药。
那个女孩子一次次地在母亲面前哭泣，企求妈妈可以多陪伴她一次，多爱她一分，她的要求其实很简单，她只是想跟她深爱的妈妈在一起。然后她一次次地目睹着母亲的决绝，母亲恼羞成怒的背影，母亲置之不理的眼神。
从小，她的悲伤无人会去安抚。她只能擦掉自己的眼泪，告诉自己只有更坚强更无所谓。除了自己没有人会心疼。有那么一刻。她想过，如果可以，她真的很想让母亲尝尝那种被所爱的人置之不理的滋味。
很多年后。女孩长大了。在一个新的城市上学，原本就独立的她开始了一种更独立的生活。她还是很爱她妈妈。长期给母亲电话。互相安慰。她甚至忘记了童年的不愉快。她艰辛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始终是自己的母亲。忘记一些埋怨是快乐的。
但是这一刻，妈妈在我的面前嚎啕大哭，记忆中妈妈一次次地对我说，不要哭，你是我的女儿你必须坚强，哭解决不了任何事情。为什么她可以这样对我说，自己却为了这样的事情哭泣。顿时心中的阴霾像迷雾般扩散。童年的泪水历历在目。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冷掉了，僵硬在那里，我对她说，不要哭了。你还记得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么？
然后我挂掉了电话。
心情很乱。我知道我爱这个女人，如同十年前一样。她对我有同等的等待与关爱。她对我的哭泣置之不理。但是她同样会对我关怀备至。如果她对我足够不好。也许此刻我就不会如此心烦。或者我应该放过自己也放过她，毕竟我二十四岁了，我长大了。然后我打电话给她，听见她泣不成声的哽咽。她说，我没相当你会那么狠心，我从来没觉得那么痛苦。
痛苦。痛苦。
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，突然很想对她说，那我觉得痛苦的时候你在干什么。没有说出口。还是安慰她，劝她不要再哭。语言苍白。一直拿着电话听着她收不住的哽咽。半个小时后。她终于不再哭泣。我对她说，去洗个脸，早点睡觉吧。她嗯了一声。挂了电话。
我觉得。并没有因为今天这样对待一个爱的女人而后悔。不觉得疼。不觉得难过。最近总是会找回很多遗失的感觉。包括恨。包括爱。包括我的执着。
感觉自己麻木了很久。一直以来的挫败一度让我无力再去追求爱恨情仇的激情。潦倒的生活，素面朝天甚至邋里邋遢地出门，没有表情，没有思绪，没有目的。真正感觉到疲惫的杀伤力是可以磨灭掉太多的东西。其实我根本不应该是这样的，我应该是那种很懂得生活的女子，即使潦倒也要保持最美好的姿态，即使寂寞也要在寂寞的轮廓上描绘出艳丽的朱红。于是，我又重新开始精致起来。重新寻找对生活的细腻笔触。
闲聊的时候，一个朋友说，现在只有别人爱他，他已经不会再爱任何一个人，因为爱一个人是会受伤的。
我很鄙夷地说，你真懦弱。我说，我觉得我很大一个优点就是现在已经到了二十四的年龄，却依然相信爱情，不害怕伤害。
对着电脑打出那些字的时候，我轻轻地笑了。那是我真正寻回对自己的爱情。即使遍体鳞伤，也要用伤口的殷红记下最灿烂的盛放过程。
突然想起一部电影，其实是一部很糟糕的电影，没有好看的剧情，没有漂亮的场景，没有凝练的思维，但是其中男人对女人说的一句话让我记得很久，是在分手前，男人对女人说，让我们把感觉用完。
以前，我也一直觉得，爱到至深可以不计后果。哪怕明天是末日，哪怕从今往后再也不见也要珍惜在一起的每时每刻。把所有的感觉都用完，把所有的爱都燃尽。
但是最近。突然觉得这样的炽烈太过惨淡，其实一直以来，我对于有过感觉的人，大多有所保留。直到今日，我依然可以去怀念在一起的美好。而对于那些燃尽感觉的人，已经无法再有过多的回忆。如果是这样，为什么不残留最后的爱，换回一辈子的记忆呢。
也许这样很好。不想把感情消耗干净。我们再见。再回首还能见面。再见面还能言欢。
不知道是不是开始连续下雨的原因，想的总是会特别多，特别凌乱。
开始变冷了。又一个独自度过的冬季。其实。一个人也挺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