__|桃花|__
岳南 发表于 2009-11-2 15:54:00
 
2006.05.13 02:02:12 
 桃花
谁家的小女子,笑得面若桃花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引
他看到那个女子,一身红衣,轻纱掩耳。即使相隔百步,依旧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花样味道,他有一种错觉,这样的女子会像鲜花凋零一样在风中飞逝。
他走过去,端起手中的酒递到她面前,姑娘。
她笑而不语。眼神从静止的酒碗转向他布满沧桑的面容,充满魅惑。
他说,姑娘,你的笑容仿佛一朵盛开的桃花。
她瞥过头去,轻声笑起来,仿佛不屑他的直言。多少年来,她都是如此爱笑的女子。
你叫什么名字?
她停止了笑声,不抬头,只是抬高了眼神,对他端详良久,她说,那你就叫我桃花吧。我生长在桃花盛开的季节,注定……她的声音戛然而止,她端起他手中的酒,一饮而尽。
她走了,消失无踪。

一连多年,桃花盛开,红鲜如荼,像极了桃花那一身火红的衣衫。
他推开门,看到他的妻安静地坐在织布机前,熟练地将梭来回布间。她有一个美丽的背影,是他多年漂泊的依托。两个人在一起,总需要有一个人相对安定,才能维持长久。
她听见他的声音,转过头来对他安然地笑。每一次他离开,她都知道她的等待不会落空,她相信这个寡言的而真正爱她的男人。
他说,我回来了。他从麻布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支花簪放到妻子面前。
她欣喜地站起来,看着她寡言的夫,是一朵桃花,她笑着说,锐,你来帮我带上吧。
他点头,小心翼翼地把花簪别在她的发髻之间。
她拿起古铜镜细细端详自己,那一支桃花发簪让她安然的脸频添了几分妖艳的姿色,脸颊的红润也被衬托得分外好看。
她转过头去,对他说,锐,我们家后院的桃花也已经开得这样漂亮了。从你说喜欢桃花的那天起,我就在后院种了好多桃树,年年鲜花盛放,只是……妻子的脸上露出一些愁容,她继续说,只是桃花太脆弱,总是在一场大风后凋零满地。
他的眼里有一丝动容,他望着他的妻,突然说,嫣。
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深长的调叫她的名字,上一次是他要求她成为他的妻,她预感到他有什么要告诉她,欲言又止。
他看着通往后院的窗户,继续说,你种的桃花真美。
锐,我知道桃花盛开的时候你就会回来。
是,我会回来。边说, 一边揽她入怀。杀戮多年,很少能有这般温存。一个杀手,随时可能被杀,血注定成为他们最后的柔软和温意。有时候,他看着敌人的血从他们的身体里流淌出来,他会幻想出自己的结束,这是每个杀手无法逃脱的命运,他因此变得麻木不仁。多年来只有拥着妻子的时候,他才能释放一些爱意,妻子头上那支桃花发簪已是这个男子全部的温暖。
锐,我们织布耕地,也能好好度过此生,妻子犹豫地说出这句话。而她的夫不再作声,只是更紧地搂着她,他爱他的妻,而她永远无法懂得他的漂泊。
有些人注定漂走一生,只为了寻找那份莫名的的缺失。残破不全,是与生俱来的恐惧。
他突然想起那个一身红衣的女子,她像花一样消逝的身影,她告诉他,她叫桃花。

暮色四合。
房里的煤油灯一闪一烁。夫端坐在灯前,灯光闪烁在他迷离的眼里,让他变得不可捉摸。
妻知道,他欲行。
她沉默地走到衣柜前,收拾起他的衣物。这样的时候,她懂得收拾起自己深切的不舍而让夫走得从容,了无牵挂。
嫣,他站起来走到她的背后,对她说,他们在找慕容泽。
她手里的衣裳忽然掉在地上,他看到她开始抽搐的手。他走上去从背后紧紧地抱她,她清瘦的身体无力地依偎在他怀里,她隐忍的泪终于掉下来,她说,锐,我不想再承担一次同样的结局,你已是我全部的依存。你知道么,其实每一次等待都足够消耗掉我全部的温暖,于是,我种了那么多你爱的桃花,作为唯一的宽慰。
他轻轻地扶正她的身体,伸手抹掉她眼角滚落的泪水。他走上前,利索地收拾起包袱,连夜走出门去。
临走之前,他说,嫣,我一定会回来,这次之后,我再也不沾染杀戮,你等我。

正午。魅阳。
一滴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,他闭着眼睛,波澜不惊。然而,他隐约感觉到他将要面对一个强敌。他抬起头来,看到套样的外圈散发着蓝紫色的日晕。异常诡秘。晕是太阳的灵,因炽烈而显露在外,永不安宁。
他终于看到了他,那个男人朝他走来的时候,他就知道,等待他们的是一场激烈的厮杀,他们都是表面过于安静沉稳的男子。那个男人一身青裳向他走来,他突然感觉那是一幅熟悉的画面,在他心里深买已久,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叫桃花的女子,男人身着那身青裳仿佛多年前一身红衣出现在他面前的桃花,他们都有这样花朵般飞逝的身影。他的心里有一种强烈的疼痛,他的刀开始犹豫不决。这是一个杀手致命的错误。
青衣男子走到他面前对他说,我的目的,只是想知道慕容泽的下落,他欠下我母亲的命,失踪十年。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他的独门绝招无影刀,我追踪暗访很久才知道每一次的杀手都是你。
我不是慕容泽。
我知道,你还太年轻,并且,你刀中有情。
他抬头惊讶地望着那个面容俊秀的男子,仅凭一个死者的伤口和一面之缘就能判断敌人的功力,一定是个非凡的高手。他没有胜的把握。
青衣男子继续说,告诉我慕容泽的下落,我可以不杀你。
他看到他亮出的剑,他猜得没错,那把剑通透而沧桑,剑刃锋芒,闪烁微蓝的杀气。
他再次抬头,眯起眼睛看了看散发蓝紫光晕的太阳。
突然,他拔刀。他向他冲去。
他的剑挡住他迅耳不及的刀。速度之快,让人惊愕。他们的兵器停在半空之中,直到男子的一条青带从袖上落下。他微微错愕地看着落地的青带,仿佛花瓣的陨逝。
男子怒,抽回他的剑向他刺去。
他们的刀剑在翻滚的尘埃中舞动,相互激烈厮杀。他们都深刻了解彼此的刀剑因为沾染了太多的血液而锐不可当,他们的刀剑已有了自己邪恶的灵魂。
飞沙走石,天空一片昏沉,这个时候,只要有谁有一丝松懈便必死无疑。
突然,他的眼被青衣男子的剑所反射的光灼伤,正想出刀本能防卫,恍惚中,他似乎看到一个女子,一身红衣,她纯真甜美的笑容里充满魅惑。
桃花,他轻声叫唤这个名字。
男子的剑向他刺来,用尽全力,伴随着野兽般的狂喉充满最后一击的暴戾。仿佛世界将因为这一剑的停止而骤然崩裂。
桃花,他大声喊出这个名字。
他的刀扎入男子的心房,男子的血泉涌般溢出来,渗透他的青衫,变成火红如桃的颜色,残败而落寞。
男子不敢相信地望着唯一胜他的人。
最后,他说,无影刀之所以无影正因为有情。
他离开。荒漠中,只有青衣男子孤寂的身体。而他,不知为何,会如此难过。仿佛一种缺失。他体力不支,他蹒跚地走在路上。黄昏落幕的时候,大雨倾盆。他跪倒在地上,他哭了。
这是不属于一个杀手的眼泪。

他睁不开眼睛,却仿佛看到她,还有她那身独特的芬芳。也许,只是一个梦境。
桃花雨。美丽的凋零像一场妖冶最后的盛放,凝聚了自花开伊始的芳泽,具有自我沉溺的陶醉与深入心灵的勾摄。
他看到自己因杀戮多年而粗糙不堪的掌心中,那一片柔弱的花瓣。风吹过,花瓣远逝,他试图伸手抓住它……他看到花瓣雨中那个红衣女子,有着他熟悉的眼神和那永远清澈纯净的笑容。
桃花,他轻声叫她。
她笑,她对他说,桃花,因你杀戮的刀,已经凋零。
桃花,他说,你,你还会离开么?我很想念你。
她依旧笑颜满面,而他却看出她的哀愁。她缓缓转过身去,她的红色轻衫在桃花雨中翩跹绽放。她如同那片在他手心驻留的花瓣,随风消失无影。
所有的邂逅都是一场不期而遇,注定来去匆匆。
他伸手拉住她消散在风中的身影,他大声叫她,桃花。

锐,妻子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,带有一丝抽泣,锐,你终于醒了。
他努力睁开眼睛,把手搭在妻子靠在他胸前的额头上,嫣,他发出微弱的声音,我回来了么?
是,妻子说,我等了你很久,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,你答应过我,回来后再不沾染杀戮。
我……
这时,门被轻声打开,他仿佛闻到一股记忆中的香味。门外走来一个容颜精致的女子。
桃花,他惊讶地直起身体。两个人陌生的凝视,仿佛蓦然回首前世情缘。
妻子站起来走到门口,拉着女子的手对丈夫说,是这位姑娘把晕倒在荒漠中的你救回来的,这些天还帮我悉心照料你,她叫岳南。
岳南?他反复念叫这个陌生的名字。
公子,她端着盛满药汁的瓷碗向他靠近,公子,你的伤势未愈,快把这碗药喝下去。
他接过她手中的碗,触到她冰凉的手指,如同当初她从他手中接过酒水时的温度。原来,记忆越掩埋得深沉,越不会轻易退色。
后院的桃花开得异样美丽。
妻子走过来,接过他喝空的碗,祥和的笑容挂在她的唇角,怎么好让岳小姐再来伺候,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。
没关系,岳南站起来,夺过妻子手中的瓷碗。嫣姐姐,让我拿去厨房吧,公子还需要你照顾。说着,她便走出去。他依旧记得她走出门口时那个清澈的笑容。他断定,那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子。这一刻的真实与现实,几乎让他溢出泪来。

公子,你怎么下床了。桃花林间,岳南突然看到站在她身后的男子,不由一阵心慌。
你可以叫我锐,他面无表情地说。
锐,她错乱地不敢看他,我去厨房帮你拿药。说着,她转身要走。
他一把拉住她的手,她惊讶地抬头看他,延伸中凝聚了她独有的魅惑。这是一个有强大自我保护欲的女子。
桃花,他靠近她的脸叫她,你是桃花,我记得你的眼神,记得你的红衣,记得你的味道,记得你消失的样子。
呵……她轻声笑起来,挣脱掉他的手,沉默不语,只是保持那种永远无人可以洞悉的笑容。
为什么你消失多年,你知道,我……
锐,我要帮你去拿药了。她打断他的话,转身向厨房走去。
晚饭的时候,妻子做了很大一桌菜,温了他最爱的酒。
锐,嫣姐姐是为了帮你补身体才做了那么多菜,酒可以喝,但是不能畅饮,你的伤口还未痊愈。岳南的声音清脆而爽朗,打破他再次见她的尴尬。
妻把盘里的肉夹到他夫的碗里,妻的温柔与体贴始终让他的心底有感动,然而此时他已不愿表露。
妻转过头去问岳南,南,你的家在哪里?
岳南低着头说,我的家在荒漠附近,小时候,爹爹就很疼爱我和哥哥,我和哥哥都知道,爹爹是想补足我们的年幼失母。哥哥为人很孤僻,唯独对我疼爱有佳,不让任何人欺负我,他说过,南,你要有甜美的笑容。
那,你的爹爹和哥哥呢?嫣好奇地追问。
突然,一群黑衣男子破窗而入。手里拿着宝剑,剑锋湛蓝,明显淬毒。
锐把两个女人拉到自己身后,他的刀不在手中。他只能用凳子挡敌人锋利的剑。他明显感觉到身上的旧伤撕裂开来的疼痛。敌人的攻击愈发猛烈,他努力抗敌,不让敌人的剑刃沾染到两个女人的身上。
妻跌倒在地,敌人的剑正向她刺去。
他举起凳子,用尽力气向敌人砸去,趁乱,他把妻子从地上拉起来,夺过敌人的剑刺向他的咽喉。此时,他听见岳南惊恐的叫喊,一个敌人手中的剑,正向她的心房刺去。他纵身跃到她的身边,仅仅抱着她,他的背挡住了刺向她的剑。
她因惊恐而蜷缩在他怀里的身躯微微地颤抖,她有不详的预感,黑衣杀手破窗而去,他的身体沿着她的背脊滑落下去,重重地摔倒在地。
他中毒了,嫣跑过来跪倒在他身边,看着他的伤口说,毒很厉害,如果没有接要,一定不能支撑多久,我去追他们要解药。
岳南拉住她的手,阻止她,嫣姐姐,他们是杀手,宁死也不会给你解药的。
那……嫣咬着嘴唇,不知所措。
岳南犹豫了半刻,低下头,咬破他伤口上凝结起来的的毒液,她娇嫩的嘴唇贴在他浑厚的背脊上,用力一点点把侵入肌肤的毒液吸取出来。
昏沉中,他依稀看到她沾满血色的娇唇。
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,递给嫣,嫣姐姐,这是我家的驱毒秘方,用热水化开,让他服下,应该就没事了。

他努力撑开眼睛,身体因创伤而疲惫不堪,但意志清醒,感觉不到毒液的侵蚀。他摇晃地下床,朝门外走去。脑海中有模糊的记忆,桃花的嘴唇沾满了暗红的血迹,让他心疼。
他闻到她的味道,带有落寞的残败,他推开她的房门,看到她躺在床上,容颜憔悴。他靠近她,把自己粗糙的手指放到她苍白的嘴唇上,抹去唇角残留的毒血。他心疼地把手掌紧紧贴近她的脸颊。
她渐渐苏醒,颤抖着叫他,锐。
桃花,他捧着她精致的而苍白的脸,已经说不出话俩,这个为他而憔悴的女子,冒着声明的危险几次救他。
锐,她努力挤出笑容,我做了梦,梦见了疼爱我的哥哥。
哥哥?
嗯。哥哥自小不爱说话,喜静,对我却备加宠爱,小时候,我胆子很小,打雷的时候不敢一个人睡觉。被的孩子都有母亲抱着哄着,但是我自幼母亲就被仇家所杀,爹爹虽是疼爱我们,但是一直寡言,尤其是母亲去世之后,只管独自习武。只有哥哥每次陪伴在我身边,为我吹笛,他从来就是儒雅而深邃的男子,他无人能比的笛声就这样陪伴我多年。
那后来呢?他询问道。
后来……她转过脸去,隐藏了自己的疼痛,她说,我梦见哥哥习武的样子,其实,他本来不喜欢杀戮,他习武唯一的目的是为了找出杀害母亲的凶手,所以,他的每一剑都隐藏了厌倦和思念的两种仇恨。
最后一次,是我为她做的衣裳。她说。
最后一次?他疑惑地看着她。
她沉默。突然笑出声来,她说,也许,我注定要背负坚强,对我的疼爱是一种劫难。
他睁大眼睛看她,他伸手扭过她的脸。四目相视,从他见到这个女子的第一眼起,他就知道,她的心里隐藏了强烈的疼痛。
他突然拥她入怀。
她在他的怀里肆意地痛哭起来。隐忍太久的坚强,终于在温软的拥护中彻底崩溃,流露女子本能的孱弱与柔情。
桃花,他紧紧拥着她说,桃花,你是我多年前就念念不忘的女子,只是,我从未想过,我们竟然可以再见。
锐,她用脸摩擦他的麻布衣衫,无论如何,你要记得我的真心。
我会。
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,挣脱他抱着她的手,直起身体,用力抹掉眼里残留的泪水。她依旧笑,清澈甜美,却带有更多的冷颜,她说,嫣姐姐在等你。
他低下头,一阵沉默。然后站起来向门口走去,走出门口前,他说,你等我。
她依旧冷冷地笑。她已经厌倦了生命中的等待,她的生命注定如花般来去匆匆。

嫣的温柔浓情和桃花的刻骨铭心,是他同时承担而无法决绝的伤痛。

在回房的路上,他看到妻,他尴尬地低下头,一个杀手从来不懂得伪装,他含糊地说,我,我去看桃花,不,是岳南,看她的毒有没有清。
嫣坦然而专注地望着夫,他向来是寡言的男子……然而,她宁愿相信他,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卷发黄的皮纸。
你拿出这个做什么?锐惊讶地盯着那卷皮纸。
嫣坦然地说,锐,你说过,再也不沾染杀戮,我只想要平静安定的生活,你可以为另外放弃你要的漂泊,我也可以为了你放弃这个。
不行,他厉声呵斥,这是你家族的使命,怎么可以放弃!
开始,这本无影刀的秘籍注定让我们一生过着浪荡不定的生活,我真的厌倦了,那些口口声声要找慕容泽报仇的人,实际上都在垂涎这本秘籍,倒不如给他们,我们过我们的生活。
你以为,他停顿了一下,抬头望着她说,你以为,他们拿到了秘籍还会放过我们?
妻靠近他,把皮纸放到夫的手掌中,她水,锐,你始终是那个骨子里流淌着漂泊血液的男人,你的血液无法安定。
他定定地看着妻,妻的眼神充满柔情和渴望,也许她说得对,他根本给不了她安定的生活。他想起桃花,那才是骨子里和他同样漂泊不定的女子。
桃花的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。
他急忙回头冲去。妻看着他焦急的背影,感到一阵心痛,她有预感,这个男人在离她远去。
他撞开房间的门,看到跌倒在地的桃花,手臂上的伤口鲜血淋漓。
怎么了?他一边抱起桃花,一边问她,发生了什么事?
杀手,我看到门外的杀手,他们好像在找什么,被我发现后匆忙逃走。
你受了伤。我去追。
她的伤口没有毒,嫣从门外走进来,疑惑地看着她丈夫怀中的女子,也许他们在外有埋伏,也许……妻看了看丈夫说,根本就没有杀手。
他急忙放开桃花,让她站稳身体,尴尬地不敢看妻,却又不知所措地说,你在说什么,岳南受伤了。
你究竟是谁?妻子的声音更为严厉,为什么你会有杀手的解药?
不要胡乱猜疑,岳南救了我的命。他开始无法忍受妻子的无理取闹,企图拉走妻子,袖中的皮纸卷却滑落到地上。
岳南捂着自己的伤口,一边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拣起地上的皮纸。
不许碰,嫣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皮纸,深有敌意地看着她。
不要这样,嫣,她是好心。
嫣不出声,拿着皮卷转身离开,她不再是那个百般温柔的女子,她的心里开始有嫉恨。

锐,她一身红衣如同多年前一般美丽清澈地站在他面前,她的眼里依然有魅惑,她的身影依如花般缥缈,她说,我想我该走了。
走?他疑惑地问她,你要去哪里?
哪里都可以去,这个地方已经不属于我。她隐讳地看着眼前这个饱经沧桑的男子,她说,所有的承诺都不是我能够能带的,我也有自己的命定,锐,你要原谅我。
不要走,桃花,我……
我很想念我的哥哥,她眼光迷离,每一次他亲吻我的脸颊,哄我入睡,每一次他习武的样子,每一次他对我笑……锐,你难以想像我对哥哥的感情,他是我全部的依托。我是缺少疼爱的孩子,所有的温暖来自我最爱的哥哥。她掩面不语。
桃花……
呵,她轻轻地笑,后院的桃花开得很美,锐,能陪我再去看看么。
他们沉默地走到后院的桃花林,微风间夹杂了飘落的桃花,他突然想起那个梦境,那个桃花雨的梦境。桃花在桃花雨中消散无踪。他已经不想再承担任何时期,多年来的杀手生涯,消磨掉他太多的温情,他想要留守这最后一丝情意。
桃花,他叫她的名字,眼角已然饱含泪水,他说,我摘一朵帮你戴在头上。
她点头。
他转身走到桃花树边。她看着他的背影,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麻木不仁,她抽出剑直向他刺去。
他的身体一阵抽搐,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痛觉。他转过身来看她,缓缓地说,原来,嫣说的是真的。
她说,你杀死了最疼爱我的哥哥,本来我已经打算放下慕容泽杀死我母亲的仇恨,但是为什么,为什么你要杀死我最爱的哥哥。她痛哭咆哮,泪如泉涌。
桃花,他慢慢地伸出手,打开手掌,一朵桃花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。
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嘴唇,看着那朵开放在他手心的花随风而逝。她沉默。
所有的空洞都是一个盛大的缺失。当所有的缺失相互填补,竟然是一种这样疼痛的满足。
突然,她惊恐地睁大眼睛。他直直地看着她娇媚的身体缓缓倒下,他看到她的身体背后一张充满仇恨的脸,那是他的妻。
妻抽出插在桃花背后的剑,妻说,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,我叫慕容嫣,我是去世十年的慕容泽唯一的女儿。
她露出惊讶而荒诞的表情,然后,轻轻地笑了。
嫣,他大声说,你怎么可以这样!
她想杀你,她从一开始就想杀你!刺客都是她的人!
他收拾起自己的暴戾,抱起桃花虚弱的身体,他轻声说,如果她想杀我,如果她真的想杀我,我已经死过百回,她是我的桃花。
妻子扔掉手里的剑,轻蔑地笑起来,那么多年,原来我只是一个替代,她一把扯下自己发髻间的花簪,扔到桃花面前,桃花,原来,这不是属于我的幸福。
她虚弱地伸出手,放到锐青铜色的脸上。桃花开放在他的脸颊上,一片鲜红。他抓住她的手。男人罕有的眼泪稀释了桃花鲜红的色泽。
她说,我已经不想再坚强,等待疲惫不堪,锐,如果可以没有使命……
他紧紧地抱着她,他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逐渐冰凉。
多年前,他就有一种错觉,她这样的女子,会像鲜花凋零一样在风中飞逝。
她的嘴交依然有笑容,清澈动人。
没有人能够逃脱命运。

谁家的小女人,笑得面若桃花。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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